辛苦熬6年不如“王者”两个月？《黑神话：悟空》吸金力有多强，单机游戏能否迎来春天
澎湃新闻记者 范佳来 丁欣晴 田忠方
霸榜全球的《黑神话：悟空》，会给国产单机游戏带来春天吗？
根据国游畅销榜统计，《黑神话：悟空》在Steam上已售出超过300万份，加上wegame、epic和ps平台，目前总销量超过450万份，总销售额超过15亿元。上线前，《黑神话：悟空》一度在Steam所统计的30个地区中登上了23个地区的销量榜榜首。最新数据则显示，已经成为Steam全球所有国家与地区的销量榜第一。
围绕《黑神话：悟空》爆红，“国产游戏为何难出3A”的话题也重新成为业内焦点。
3A游戏是“A lot of money(大量的金钱)”，“A lot of resources(大量的资源)”以及“A lot of time(大量的时间)”的缩写，指的是高成本、高体量、高质量的单机游戏作品，《黑神话：悟空》被视为国内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3A游戏。
不少游戏圈大佬表达了对《黑神话：悟空》的赞赏，腾讯高级副总裁马晓轶发朋友圈表示：“终于等来这一天，属于天命人的一天，整个花果山的希望。”
游族网络CEO陈芳表示：“谁没有自己的八十一难呢，Yocar们(指《黑神话：悟空》制作人冯骥)不缺点赞了。”蓝港互动董事长则表示：“佩服游戏科学的野心，国产单机游戏终于可以斩妖除魔，《黑神话：悟空》成了新世纪开山之祖。”
为何国产游戏难出“3A”：成本和盈利
“‘国产难出3A’其实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某游戏企业高管、资深游戏行业人士陈承告诉澎湃新闻记者，“《黑神话》的大火，未必说明3A就会游戏行业近期的趋势，因为还有大量高投入、高成本的游戏，未得到市场见证就默默消失了。”
技术原因并非是制约3A游戏诞生的瓶颈。陈承透露，目前国内很多外包团队，都是给海外的一线游戏大厂做3A游戏的技术外包。
另一款有潜力的3A游戏《昭和米国物语》背后制作公司，铃空游戏CEO罗翔宇则表示，目前国内的很多手游在设计和立项开发时间不足，对于创新和设计不够重视，很早就进入到实际开发阶段。以《昭和米国物语》为例，团队耗费了2年时间去做上层概念设计，“我认为上层概念设计应该占游戏总研发时长的三分之一。而很多游戏从业者更喜欢用市场数据进行商业上的调研推断。”
《黑神话：悟空》所属的单机游戏(客户端游戏)市场份额约为两成。根据游戏工委发布的《2024年1-6月中国游戏产业报告》，今年上半年国内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1472.67亿元，移动游戏占国内游戏市场实销收入的73.01%，略有下滑，但仍居主导地位；客户端游戏占比持续升高，为22.93%；网页游戏占比为1.59%。主机游戏市场实销收入7.97亿，同比增长6.6%。
陈承表示，3A游戏没有前期口碑积累，整体投入回报率很难估算，“哪怕《黑神话》火了，投资者对于3A游戏的态度也很谨慎。”
他认为，目前单机游戏普遍不温不火，水平较为中庸，这也带来开发成本低、玩法较为新颖的优势，对于独立团队而言，押注成本较低，一旦爆火，更容易盈利，“《黑神话》无疑拉高了国内单机游戏在品质、成本方面的天花板，真正挤入了国际一线3A作品品质的行列。”
高盛在最新研报中表示，《黑神话》对中国游戏行业来说是一个重大转折点，也是中国游戏走向全球市场的关键一步，或刺激对中国游戏行业的投资，尤其是3A游戏。据预测，该游戏的销量可能达到2000万份(收入超过50亿元)，这还没有考虑到腾讯WeGame和索尼PlayStation的额外销量。
“中国单机游戏在20年前一度繁荣，但在网游横空出世并展现强大吸金能力，并在各种盗版的困扰下，逐步没落。此次，《黑神话：悟空》通过猴王出世的震撼感，其实也激发了国内游戏厂商在单机游戏上的进取心。”游戏产业分析师张书乐告诉记者。
张书乐认为，在游戏产业发展的20年内，国产单机游戏并没有放弃冲击3A游戏，并且聚集了一批有情怀、不那么功利、有技术积淀的游戏人，他们没有游戏大厂那么强烈的氪金KPI，让他们更能沉下心来做游戏。之所以迟迟没有3A大作，仅仅是因为领域太垂直、收入太有限、投资太苍白。
此外，盗版猖獗也是影响游戏产业发展的重要原因，“早年前大家的付费意识弱一些，盗版比较多，使得买断制游戏很容易遇到盗版的情况，倒逼游戏厂商去做免费下载、线上付费的产品。”暴走游戏前CEO张均告诉澎湃新闻记者。
《黑神话》吸金能力能有多大？
申万宏源研究传媒分析师袁伟嘉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认为：“即便是热度超预期的《黑神话：悟空》，如果计算商业化效率也比不上头部的手游产品，不仅是黑神话悟空，欧美的3A游戏公司也面临这个问题。”
据悉，《黑神话：悟空》每小时游戏时长开发成本超过2000万元。团队预估整体游戏时长20个小时以上，开发成本至少需要3-4亿元。
“相同时间相同投入，手游和网游的收益和流水更可观是显而易见的。”袁伟嘉表示。
2020年春节期间，曾有券商分析师根据草根调研、对服务器热度以及付费活动的估算，估算腾讯旗下的知名手游《王者荣耀》单日流水峰值在20亿元。即便到今年，《王者荣耀》吸金能力依然强盛。据SensorTower数据，今年5月，《王者荣耀》的全球应用商店(不含第三方安卓渠道)单月收入为2.19亿美元(约15.6亿元)，相当于每日吸金超5000万元人民币。
高盛此前预计，在Steam平台，《黑神话：悟空》基准情况下能卖出1200万份，收入超过30亿元，乐观情况下能卖出2000万份，收入超过50亿元，还不包括在WeGame和PlayStation平台销售。
网络也有调侃称，辛苦研发6年，30亿元收入相当于《王者荣耀》2个月营收。
有分析指出，如果《黑神话》在国内销售，至少需要卖出280万份才能回本，但国内单机游戏市场的销量天花板大约在200万份，而《黑神话》已经是业内最顶尖水平。
“据我所知，头部厂商都在引进3A游戏产品，因此下一部3A爆款指日可待。”袁伟嘉表示，“除了头部厂商之外，不少非上市公司、或是外界眼中的小公司，也会涌现一批有新意、有亮点的产品，形成错位竞争，游戏行业无疑将迎来新一轮蓬勃发展的信号。”
从盈利能力来看，3A游戏远不如氪金手游，即便是处于行业金字塔尖的Take Two公司(知名美国游戏开发商)，净利润率仅有20%，而头部手游公司净利率能达到40%，再加上3A高投入、高风险的特征，使得资本市场此前一直冷眼相待。
“不过，后续业界对单机游戏的投入，将有可能指数级飙升，3A大作在国内的出现频率也将可能出现激增。”张书乐表示。
中国游戏如何破圈出海、走向精品
在《黑神话》制作人冯骥看来，中国单机游戏的市场规模有巨大的想象空间。
“我们在2016年看到大概美国的单机市场100亿(美元)，日本50亿(美元)出头，欧洲我们当时没统计，中国1亿美元不到，我们当时就斩钉截铁说，我们认为在10-15年内，我觉得中国的单机市场会达到日本甚至超过日本的规模。”冯骥表示。
游戏走出国门、走向精品已成为行业大势，《黑神话》的爆火只是缩影。《原神》制作公司米哈游总裁刘伟曾表示，《原神》上线两年后依然保持较高热度，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功于日益成熟的工业化体系。即保证“文化价值、创意与创新”的前提下，大批量、稳定生产、高质量的文化产品。
“游戏与文化的融合要恰如其分，不能生硬地拼凑在一起，最好可以做到浑然一体。这就要求游戏在立项之初，就要思考清楚，如何与传统文化进行融合。以《原神》为例，我们最早期做世界观设定的时候，就为中国传统文化留下了互动性与观赏性兼备的展示舞台。”刘伟表示。
刘伟此前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米哈游会在两个方面加大投入，其一是文创，其二是科创。在文创方面，希望增加产品的文化属性；在科创方面，会在卡通渲染、人工智能、云游戏等方面加大投入。”
A股游戏上市公司世纪华通董事长助理胡昕告诉记者，如今的中国游戏企业除了能够独立完成全流程开发，而且更重要是的对IP和IP衍生的产业链有更充分的认识和掌握，尤其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扬也更加到位。
在谈到出海的意义时，冯骥坦言，“如果游戏的品质足够高，持续的时间足够长，它就会自然的辐射到海外，而不是因为你带一个国风的标签，就有了‘免死金牌’。”游戏团队应该有更大的责任感，应该如履薄冰，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中金证券在研报中分析称，《黑神话：悟空》本质是对国产3A游戏作品品质的展现，从游戏研发技术(基于UE5引擎开发)、美术呈现、动作表现、玩法创新和文化内容上都进一步给市场看到当前国产3A水平，也标志着国内游戏厂商在全球范围内的3A研发制作能力进一步得到认可。
“我们要看到《黑神话：悟空》的成功并非一蹴而就，它是基于团队长期以来的专业积淀、对《西游记》题材的深入挖掘、对市场和用户认知的深刻理解，以及对游戏的无限热爱。”游族网络CPO戴奇告诉记者，从游戏本身来看，拥有着足够硬的“质”和“量”。期望踏上新赛道的团队可以先自我审视：团队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技术积累是否充足？对特定品类的经验和对用户需求的理解是否深刻？
“另外，《黑神话：悟空》的成功也再次彰显了背靠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优势，以及未来巨大的发挥空间。”戴奇表示，就像潘展乐打破欧美对于男子100米自由泳的“垄断”，相信国内会持续出现更多像《黑神话：悟空》一样令人激动的国产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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