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山规》续写民间传统中的真善美

2025-06-27 11:21:16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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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丁丁是一位对民间文学资源有体认与挚爱的儿童文学作家。他的几部代表性儿童文学作品中，均显现出饱满的传统文化韵味与鲜明的民间立场。这部新童话《山规》，更是直接显现了作家对民间文学资源有意识地开采与提升。

20世纪60年代，曾有一部取材于长白山神话传说的动画片家喻户晓，成为无数儿童童年记忆的一部分。它就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制作的《人参娃娃》，脚本是由张士杰收集民间故事改编创作的。小河丁丁的这部《山规》，既可视为《人参娃娃》前传，又可看作《人参娃娃》后传，是对长白山传统民间故事的一次生动的再创造。

之所以说像一部前传，在于小河丁丁对千年人参的修炼史做了一番富有想象力与秩序感的描绘。作品的第一章中，一株人参不断收集星辰大地的精华，茁壮成长，五岁之前长出三片叶子，成了“三花”；二十岁之前长出两个复叶，成了“二甲子”；七十岁之后成了“六品叶”；百岁之后进入“轮回”；第十次轮回后变成“二层楼八品叶”，并终于长成了一株千年人参，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阿芊”，子孙后代则尊称它为“老祖宗”。作品将一株人参不断修炼、不断进阶的仙班品级描绘得有板有眼，颇有仪式感，补叙了一个人参娃娃修炼前传。

作品文笔简洁、欢快且不失细腻，继续构筑着生动的想象世界，并为这个想象世界赋予逻辑与规则：因为人参是天上的星光散落到人间变成的，所以满了千岁后就能成仙，能变化身形，行动自由。阿芊修炼千年后，另一个中国民间神话传说中经常出现的形象出场——拄着木杖的白胡子老头山神。山神告诫阿芊三条“山规”：第一条，见到人要躲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变人。第二条，不论变什么不能超过三天三夜，否则再也变不回来。每变一次动物，得休息七七四十九天。第三条，要护生，不要杀生，也不能见死不救。

接下来的几章里，作家首先想象了神奇而生动的植物世界：阿芊先是应周围植物的各种要求，变三花、变芍药、变百合……轮番变了一回。一群植物生命共议阿芊人生的欢快场景，温暖而和谐。阿芊的变身，也是作品中颇为精彩的部分。作家以丰富的想象，以生动的描写，描绘出或者说补全了民间神话传说中“倏的一下”的变身过程。阿芊想帮助更多的朋友，于是开始变动物，变昆虫，变飞鸟，变走兽……但阿芊并没能恪守山规。它一次次违背山规，又屡屡是出于善意。每一次，当身边的动物需要帮助时，它都顾不上休息的规条，迅速变身。到了第七章《萤火虫和紫貂》，阿芊更是严重违背山规，为了救紫貂，不顾危险，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此时，《山规》又可以视为一部人参娃娃后传了。阿芊接触了人类世界，它感受到了人类的贪婪、可怕，也接触到了美好的人类，它由衷地喜欢女孩双儿和她的妈妈春杏，母女俩是那样温柔、善良，坏人钮老五却在打她们的坏主意。于是，阿芊下定决心，违背山规，变成人类，变成双儿在山中失踪的爸爸蔺忠旺，守护这个家。阿芊决定变人之前，回椴树坡和朋友们道别。山神再次出现，问道：“变成真人顶多活一百岁！人参精本来可以长生不死——值得吗？”之前，曾有这样一个情节，阿芊变螳螂时，有些留恋，老椴树紧急提醒，螳螂活不过冬天，阿芊一激灵，赶紧恢复了原形。但阿芊这次的回答是：“不管值不值得，我愿意。”阿芊变成了一个凡人，笨手笨脚地学做人，陪伴母女俩，也在山神的护佑下，度过了美满幸福的一生，还造福了身边的许多百姓。

小河丁丁在《山规》中所续写的新童话，这个人参娃娃最终变人的故事，也像《人参娃娃》等中国民间神话传说一样，秉持着善恶有报的民间信念和群体信奉的道德法规，让好心的人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同时值得提及的是，小河丁丁的《山规》在续写中国传统民间故事的同时，在更加延展的想象世界中，构筑了较之于传统民间故事更为丰富的意蕴空间。

一方面，作品中的生态观是现代的。它突破了传统民间故事中聚焦人神冲突、人与人冲突的故事背景，拓展到关注自然万物，更多地投入了对万物生态和谐美好的描述。另一方面，作品借阿芊的成仙形象，不仅仅讲述传统民间故事中正直勇敢、善恶有报等道德观念，同时在讲人生的选择，讲生命的价值。当变成人的阿芊寿命走到终点时，山神再次出现，于是有了这样一段对话：“人寿马上到头，害怕不？”“不怕。”“后悔不？”“不后悔。”“为什么？”“春杏很幸福，孩子们很幸福，我也很幸福。”可以长生不死的人参精，选择了做一个人，这看来有些奇怪的选择，就像作家在跋中所说的一句话，“哪怕在南方寻找人参这样荒诞的梦想，也自有其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