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丁源和父亲一起在家中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河北日报记者 赵杰摄
6月18日中午，秦皇岛市抚宁区骊城街道南望庄村的一座房子里，71岁的丁文海将洗干净的苹果、生菜放入破壁机，身旁的炉子上正煮着米粥。这是他为卧床十多年的妻子苏玉萍准备的午餐，米粒要煮到软烂，水果和菜叶要切成小块再做成流食。
自从2013年妻子因脑出血瘫痪，这样的工作每天都要进行。
在一间卧室内，37岁的丁源用棉签蘸温水湿润母亲干裂的嘴唇，轻轻抬起母亲僵直的右腿，为骶尾部的压疮更换药贴。“妈，今天天气热，咱们中午多擦一次身。”他凑近母亲耳边低语，尽管知道母亲不会回应，但他还是轻柔地和母亲说着话。
每天中午从单位回家给父亲送饭，并利用午休时间照顾母亲，是他雷打不动的安排。
时间回溯到2013年3月，丁源和哥哥丁野都在部队服役。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时，丁源刚完成上午的训练。“你妈突发脑出血，正在抢救……”听筒里父亲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第二天，当丁源和丁野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用上呼吸机，主治医生告诉他们：“做好长期护理的准备，苏醒概率不到10%。”
因为假期时间有限，丁源和丁野没等母亲出院便返回部队。让家人没想到的是，不久后丁源申请退伍。“我爸当时快60岁了，一个人照顾我妈，他扛不住的。”丁源说。
床头柜上，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记录着护理细节：3时15分翻身、5时喂水、8时30分鼻饲流食、14时更换尿布……字迹从最初的凌乱到如今的工整，见证着父子俩一路走来的护理历程。
对于孝道的传承，丁源从小就看在眼里。小时候，他常看到父母轮流为卧床的爷爷翻身、擦背。父亲用汤匙一点点喂爷爷吃饭的场景，早已刻在他的心里。“我爷爷卧床8年，直到去世前身上没长过一个褥疮。现在轮到我妈了，我们爷俩也不能让她受罪。”丁源说。
退伍回家后，为了家庭，丁源的日程表曾被分割成精确的“时间块”。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时，他每天6时起床做早饭，8时前赶到公司，中午午休时间跑回家给母亲换尿布，下午下班后推着小吃车在学校门口摆摊，收摊回家后照顾母亲，直到凌晨。
后来，丁源为了能多挣点儿钱，选择到海港区一家理财公司工作。离家远了，没时间摆摊，他就利用上下班跑顺风车挣钱。“父亲一天24小时照顾母亲，哥哥也有自己的小家要管，我多挣一点就可以多为家里做点事情。”丁源说。
2018年，丁野从部队转业到海港区工作，每个周末都会回抚宁探望母亲，总会买好一周的菜，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和父亲坐在床边，轮流给母亲按摩四肢。“部队和生活教会了我们担当。”丁野说，小时候爸妈怎么照顾爷爷，现在他们就怎么照顾母亲。
2020年，丁源的生活迎来转机。通过业余时间备考，他考入抚宁区人民检察院，成为一名司法行政人员。报到那天，他特意穿上熨烫平整的制服，在母亲床头站了很久：“妈，我终于不用在外面摆摊了，以后每天都能按时回家陪您。”同事们常说，丁源是“踩着点下班的人”，但大家都知道，这个踩着点的背后，是一个儿子对母亲十多年如一日的承诺。
等丁源上班后，丁文海将晒干的床单、被罩收进衣柜，转头对着妻子说着话：“今天小源说领导表扬他了，孩子们很懂事、很争气。”丁文海始终有和妻子分享生活细节的习惯，他坚信，妻子会清醒过来。
12年光阴，在这个平凡的家庭里刻下太多印记：父亲的头发全白了，丁源的眼角长出细纹，母亲的护理床换了三次，唯一不变的是床头那束永不凋零的绢花，和日复一日从未间断的轻声絮语。
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上演着最动人的生命叙事：退伍军人的担当、父子间的默契、两代人的孝道传承，都在这漫长的守护中，凝聚成最温暖的生活。（河北日报记者 孙也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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