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炼钢铁到做新材料
承德钒钛：跨界淬炼“金饭碗”
定制生产航空级高纯钒材料，构建钒电池储能产业链……近来，承德钒钛新材料有限公司在钒钛产业的连番动作，令业界颇为关注。
承德钒钛，前身为承钢公司，是河北唯一一个“国家156项工程”中的钢铁项目。而钒钛合金材料链接的，是航空航天、绿色能源、生物制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
近日，在承德钒钛主题展馆内，工作人员介绍钒钛新材料应用情况。河北日报记者 姜 艳摄
钢铁，一直是这家钢厂的主业。如今，承德钒钛跨界布局新材料，从端牢“铁饭碗”向捧起“金饭碗”进行全新淬炼。
赛道之变：从炼钢铁到做新材料
“走，先去看看公司的新宝藏。”9月27日，记者来到承德钒钛公司，副总经理王宝华带我们参观的第一站，是远离钢铁主厂区的钒钛新材料产业园。
这个在建的园区内，几间白色的高大厂房，是钒电池储能产线，正在试生产。另一侧，则是航空级片钒产线，即将引进生产设备……
从王宝华的描述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园区的未来。高纯钒、钒铝合金、钒电解液、高纯钒催化剂等项目紧锣密鼓，一切都与钒钛新材料有关。
承德钒钛，原是一家有70年历史的老钢厂。但这个初具规模的产业园，与钢铁彻底脱离了关系。
从1967年炼出第一炉钢，到高峰期的近千万吨产量，钢铁一直是这家钢厂的当家产品。而作为炼钢副产品的钒，是冶炼特钢的添加元素，被称为“现代工业的味精”，是名副其实的配角。
可如今，钢铁与钒钛的角色正在发生变化。
在承德钒钛的主题展馆，上下两层的展厅，从飞机火箭、医疗器械等高端材料，到眼镜、餐具等生活用品，钒钛产品应接不暇。
钒钛开始唱主角，钢铁退居配角。角色变化背后，是这家钢厂的转型之变：从炼钢铁到做新材料。
这几年，承德钒钛钢铁产量在600万吨左右，比起高峰期下降不少。钢铁品种也不断精简，由全面开花，到现在聚焦汽车钢、工具钢、耐候钢等几个拳头产品上。与之相反，钒钛新材料持续上新，新产品新项目连续投产。
这一切，都源于市场的变化。随着钢铁市场需求萎缩，行业竞争日趋激烈，钢企发展面临很大压力。
怎么办？与其在钢铁赛道上“卷”，不如寻找特色，另辟蹊径。
钒钛新材料，就是承德钒钛找到的新赛道。
承德地区钒钛资源得天独厚。钒钛，也是国家重要战略资源，其产品广泛应用于航空航天、海洋科技、绿色能源、核电工程、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
2022年8月18日，承钢公司更名为承德钒钛新材料有限公司。名称之变，预示着战略定位和发展方向之变。“就是要突出钒钛特色，打响钒钛品牌。”王宝华说。
就在更名的同一天，钒钛新材料产业园项目启动，规划了钒钛基础产品、钒基新材料、钛基新材料、钒电池装备制造和钒钛材料技术中心等五个功能分区，全面推动钒钛向航空、储能等新兴产业延伸。
2023年6月，产业园首个项目——年产500吨高纯钒产线投产，企业高纯钒产能实现国内领先。
“目前，围绕钒钛产业的布局已基本形成。预计2025年，钒钛产业产值将达到450亿元，2030年达600亿元，钒钛新材料将一步步支撑起企业发展的未来。”王宝华说。
结构之变：从9：1到瞄准4：6
近日，承德钒钛新材料产业园钒电解液产线，随着深蓝色溶液源源不断流入白色储存罐中，第一批储能级钒钛新材料下线。
“这是首批商业化的钒电解液产品，将用于制作储能钒电池。”公司钒钛材料研发部部长马瑞峰说，钒电解液产业化进程加快，将加速钒钛新材料走向高端化。
去年10月，承德钒钛与北京普能合作，总投资10.08亿元打造300兆瓦钒电池储能项目。一期100兆瓦生产线近日投产，2025年底实现总产能规模。
当下，风电、光伏等新能源蓬勃发展，储能成为新的竞逐赛道。相比锂电池，大容量、高寿命、可循环利用的钒电池储能，未来可期。储能，也是当前钒材料最有前景的应用领域。
从年产800吨到2.5万吨，承德钒钛的钒产量迅速提升。不过直到目前，钒最主要的应用领域还是钢。
将少量钒添加在钢材中，可显著提升钢材的耐磨性和韧性。多年来，承德钒钛正是靠着含钒特钢打天下。
“目前，企业钢材用钒约占钒产量的75%。两年之前，这个数字一直高达90%。”马瑞峰说。
仅仅两年，钢材用钒占比下降15%。而这，恰恰反映了钒在非钢领域应用的增长。
这一比重的变化，正是承德钒钛发力新材料带来的。
“当钒钛资源与钢材深度绑定时，势必被钢铁市场左右。钢铁市场不景气，钒钛受牵连，守着好资源卖不上好价格。”马瑞峰说。
在马瑞峰看来，单一产品不可能长久支撑企业发展，必须跳出钢铁，用钒钛撬动更大的市场新空间，要在钢铁之外找到另一条“腿”，由“单腿跳”到“双腿跑”，才能既快又稳。
这条“腿”，承德钒钛瞄准的是5个非钢领域钒钛产品：高纯钒、航空级钒铝合金、航空级片钒、钒电解液和高纯钒催化剂。
在承德钒钛新材料产业园项目建设现场，记者看到，钒铝合金产线完成了27座反应炉安装，航空级片钒的厂房也已建成，这些产线将于下月开始陆续投产。
“随着‘新丁’加入，钒家族愈加庞大，钢材用钒一支独大的局面将逐渐改变。未来，钒在非钢领域的占比将达到60%。”马瑞峰说，从9∶1到4∶6，产品结构也将发生根本变化。
由含钒钢铁为主向钒钛新材料转变，为企业打开了新的市场。“相比钢材，钒钛新材料市场空间广阔。而且，高端钒产品的利润是钢产品的2至3倍，甚至更多。”马瑞峰表示。
研发之变：从论吨卖到按斤卖
走进承德钒钛高纯钒生产车间，机器轰鸣，煅烧窑内正在发生氧化还原反应，它是制取高纯钒的最后一步。车间一侧的成品区，7吨高纯钒产品整装待发。
产线包装班组长张绍权打开一个罐子，只见亮黄色粉末如奶粉般细腻。“这是纯度99.6%的高纯钒，可用于航空航天、绿电储能等新兴产业。”张绍权说，这批产品将发往全球知名企业科莱恩集团，用于高端催化剂生产，“我们的钢材论吨卖，而高纯钒按斤卖。”
除了应用于高端催化剂，承德钒钛生产的高纯钒还出口欧洲，用于航空航天领域。
纯度98%的钒可用于钢铁冶炼，99%以上纯度的钒才能用于航空航天等高端领域。1个百分点的提升，打开的是一片新天地。但这1个百分点，承德钒钛用了十年。
十年的科研中，技术团队先后攻克了介质腐蚀设备、工艺路径过长等问题，并独创了“离子置换法”这一高效提取钒工艺。目前，企业生产的高纯钒纯度稳定在99.6%，最高可达99.9%。
十年磨一剑。高纯钒项目，是承德钒钛在新材料领域创新投入的缩影。
这背后，折射的是研发理念和方向之变。近年来，随着产品重心从钢铁转向新材料，企业的研发重点也发生转移。瞄准产业链、技术链、价值链前沿，企业不断加码钒钛领域研发。
2018年，河北省钒钛产业技术研究院成立。紧接着，获批建设河北省钒钛新材料重点实验室。2023年，河北钒钛新材料创新中心获批成立，它是全省唯一一个新材料领域的创新中心。
5年，3个钒钛创新平台相继落户承德钒钛。
目前，企业拥有钒钛领域专利226项，其中发明专利124项，高纯钒、金属钒、粉剂钒、钒铝合金等一批自主知识产权生产技术国际领先，技术创新和支撑能力持续增强。
尖端创新需要高端人才。近年来，承德钒钛通过自主培养和引进博士生，建设了一支30多人的钒钛研发团队。“钒钛新材料对工艺改进、产线管理、技术研发等要求较高，目前企业已经培养了近300名相关专业人才。”承德钒钛技术中心主任林大帅说。
在各类创新资源的支撑下，承德钒钛的研发领域不断拓展。
不久前，经过技术攻关，企业钛合金粉末产线实现稳定生产。与国家增材制造创新中心联合研发的异形钛合金粉末制备球形粉末技术，使球形度增加了0.122。新型钛合金粉末研发团队负责人常福增说，目前，他们正在加速高端钛合金产品开发，以拓展钛在新材料领域的应用场景。
“未来，随着新技术的突破，我们的新产品或许还会按克卖呢！”林大帅说。（河北日报记者 魏 雨 姜 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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